還未走近小街,遠遠地便聞到了狗肉誘人的香味。
這條小街是再熟悉不過,狹長的巷子彎曲綿延,我每天都要經過數次。她就像我一刻不能相忘的老友,時時需要面對。
夏天,這里是各色品牌冰淇淋批發(fā)的集散地。秋風乍起時,仿佛只一夜間,便成了人聲鼎沸的特色狗肉火鍋一條街。
每家火鍋店門口的方桌上,都醒目地擺放了一條經過精心處理油光錚亮剝了皮的狗,用來招徠食客,服務員們三三兩兩地站在門口拉客。
雖然時下各種店名廣告語不驚人死不休,但“老貓人鍋店”這個店名還是雷倒了我,弄不清他到底經營的是什么?——是貓肉?狗肉?抑或……人?
“快進來!快進來!——噴香的狗肉火鍋!”見我駐足觀望,店小二不由分說就上來拉我。
原來是賣狗肉的火鍋店!“火”字掉了兩點,“老貓火鍋店”就變成了雷人的“老貓人鍋店”。
一條瘦瘦的土狗站在店門口,瑟瑟發(fā)抖毛發(fā)豎起,跳著朝我狂吠,好似隨時要向我撲來。
“——我回家,不吃。”我吃了一驚,心中一緊,掙脫了店小二的糾纏,雙腿發(fā)軟,幾乎要崩潰了。
然而,土狗叫得更兇了,卻并沒有撲來。
我突然想起別人說遇見狗一定不能跑,否則會刺激狗咬人,于是便戰(zhàn)戰(zhàn)兢兢強作鎮(zhèn)定慢慢地從旁挪過。
還好,一切平安無事,順利過關。
吃完飯,我又路過小街,心里盤算著怎么樣才能躲過那條土狗和店小二。
已經過了用餐高峰,街道很安靜。店小二不在,那條土狗也不見了,一具嶄新的經過精心處理油光錚亮剝了皮的狗已經被醒目地重新擺放了在門口的方桌上。那土狗顯得很是溫順的模樣,完全不似先前那般兇惡。
只一頓飯的工夫,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簡直讓人懷疑那條朝我狂吠的狗存在的真實性?僧敃r它是那么地興奮激動,我不禁胡亂揣測,或許它并不是真的想咬人,只是看到同伴的死亡進而聯(lián)想到自己今后悲慘的命運,而發(fā)出兔死狐悲的哀鳴;或許它只是想表達對人類的憤怒,控訴人類對它們的暴行;又或許它是在向我表示求救,可我竟坐視不管全都不理,反以為它要傷害我……
土狗作為狗,不管它愿不愿意,它都是狗,生下來并沒有別的選擇,和人類相比,真可謂是生而不平等了,它的被吃,從人類的角度看,天經地義,從狗的角度看,那就是悲劇。
平素吃狗肉火鍋我并不反對,但這一刻,我竟有些厭惡自己了。
人類是自私的。古人一直認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崇尚地心說。人類習慣以自己為中心作為參照物,站在自己的角度,在大自然中以是否有利于自已生存為標準,分為益鳥、益蟲、害蟲等等,將雞、鴨等容易飼養(yǎng)的動物圈養(yǎng)起來,以便隨時取食,并據此并創(chuàng)造出童話故事,而故事中所有的壞蛋也都是現實生活中給人造成傷害很難馴服的動物,如老虎、狼等等。
老鼠每年消耗大量糧食,到處打洞、磨牙,毀壞財物,傳播病菌,而且繁殖能力特強,簡直殺之不盡,特別可惡?伤鼪]有選擇,它是老鼠要生存。作為老鼠,它就不理解人類為什么總是對它們恨之入骨要斬盡殺絕。
西方國家總是譴責亞洲國家,說狗是人類的朋友,吃狗肉很殘忍,不人道?僧斔麄儍(yōu)雅地拿著刀叉,就著紅葡萄酒品嘗煎得嫩嫩帶著血絲的牛排舉杯共慶時,想過那頭曾經辛勤工作的老牛嗎?
難道牛就該吃?狗就不能吃?雞呢?……等等。不是所有的動物都是人類的朋友嗎?難道動物里面也分高低貴賤?標準又是什么?
對于動物,這公平嗎?但我們又錯在哪兒?!
吃狗肉和吃牛肉,不過是五十步和一百步而已,沒有區(qū)別。
人類只是大自然食物鏈中的一環(huán),肉弱強食,適者生存,這是大自然的法則。順其自然,保持大自然的相對平衡,我們不必悲天憫人。
隨著社會的發(fā)展,人們從簡單的掠殺動物到保護動物,這不能不說是一種進步。有報道說有些地方對牛彈琴,以使牛心情愉悅奶量增加;也有國家規(guī)定不準在動物面前宰殺同類動物,以免激怒該動物等等。
也許,過程我們可以做得更人性化一些,讓土狗們走得更盡善盡美一些,可是所有這些,無法改變它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