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班,走出辦公大樓,才發(fā)現(xiàn)下雪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來得有點忽然,路上有些行人還來不及換上過冬大棉襖。走在雪地上,猛然想起這種天氣婆婆應該不方便上街買菜,于是,急忙轉頭快步走向菜市場走去,刺骨寒風讓市場冷清了許多,菜場邊德園大包的生意卻不錯,天上飄落的雪花與蒸包子的熱蒸汽相互交融,熱氣騰騰的大白包子,引起人們胃的呼喚。這時,一個老人,接過老板遞過來的包子,狠狠的一大口,眼前的這一幕,撕咬了我最敏感脆弱的那根神經(jīng),多么熟悉的畫面,是那么近又是那么遠。
思緒飛到了童年,鄰家是北方人,轉業(yè)回老家前教會了母親用甜酒引子發(fā)面粉做包子。那個年代,能吃上包子是很奢侈的,節(jié)日或家里有重大活動母親才會做,因此,每次母親做包子時,我會在旁邊很認真的學。隨家里經(jīng)濟條件的改善,我也長大了。包子成了很普通的食物。父親因為胃不好,經(jīng)常要吃面食,高中階段為父親做面食成了我的主要家務活。父親接過剛出鍋的熱包子,左右手輪回吹幾下,隨后狠狠一口,邊吃邊說“水平又長進了”。那個畫面象印在我腦海里。
工作了、成家了、帶孩子了,隨處都能買到好吃包子了,為父親做包子成了久遠的事。父親的身體越來越差,一次閑聊中,父親說別看現(xiàn)在到處有包子賣,可都是酵母發(fā)面粉做的,還是沒有我家小靜用甜酒老面做的好吃,有滋味。當時我還說,那東西做起來好麻煩,很久不做,不知水平還在不在呢。
2000年冬天的那個清早,被病魔折磨多年的父親在早上起床時不小心摔倒,家人急忙將他送到醫(yī)院,醫(yī)生說病已很重。那段時間每天為父親送飯是我下班后的工作。這天傍晚,我象往常一樣,到醫(yī)院送飯。飯后,在父親的病床邊陪母親聊天。忽然,躺在床上的父親揮了揮手,口中含糊不清的說著什么,我急忙俯下身輕輕的問父親要做什么,猜了好多次,父親都搖頭,這時我隱隱約約的聽父親說了一個“包”字,我連忙猜:“是不是想吃包子”。父親終于點了點頭?纯刺煲淹砹耍谑钦f:“今天晚了,老面一下發(fā)不起,明天下午我做好送來”。父親面帶微笑的輕輕點了頭;丶业穆飞,我買好面粉,又到同事家找了甜酒做好引子,為第二天做包子做好準備。
第二天,天剛亮,還在睡夢中的我,被刺耳的電話聲吵醒,我下意識的感覺情況不妙。果然,電話里傳來母親急促的聲音:“快來,你父親暈過去了”。手忙腳亂的我急忙趕往醫(yī)院。醫(yī)生說,“不行了,回家吧”。一天后,父親走了,為養(yǎng)育我們辛勞一生,為培養(yǎng)我們操心一生,將無窮的愛無私的給予我們的父親,帶著我們對他的無限思念,安靜的走了。
辦完父親的喪事回自己家已是一周后,打開門,一切都是原樣,茶幾上那袋未開封的面粉孤獨的躺著。物還在,人已灰。我不禁淚如雨下,為骨肉至親的失去,為父親的微小心愿成了他的遺愿,為父親的遺愿成了我今生永遠無法完成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