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飯館吃飯,很偶然,老板送來的一碗湯里竟然浮著一具蒼蠅的尸體。
這位老板為人實在、勤勉,早晚忙碌不停,就為了混一口飯,拉扯一家人。這個飯店,本身衛(wèi)生條件相對于整體水平來說,也是比較落后的,但是由于實惠,所以依然許多人在此長期“駐扎”,考慮至此,我卻慢慢地陷入了深思。
每個人都有權(quán)利。生的權(quán)利,甚至死的權(quán)利?墒牵瑳]有人會真正為了這種瑕疵把無意的老板殺掉,但是大部分人會因為這點瑕疵而選擇放棄整碗美味。現(xiàn)代社會急功近利、爾虞我詐,老實人越來越少,狡猾人越來越多。到最后,大家都深諳世事,利用語言或行動,可以把一碗湯變成一場政治運動。這個湯可以是人,可以是相關(guān)人,可以是年輕人,也可以是社會的弱勢群體。
如果對于眾多乞丐,他們一無所有,他們有的只是生存的欲望,這碗湯的意義是否完全可以不在乎酸甜苦辣或者那一點瑕疵呢?他們完全可以因為這碗湯活下去,他們可以因為一輩子的湯而變得更有志氣和底氣,他們所追求的,將不僅僅是這碗湯,而是一個面包,繼而是一份工作、一個居所、一個家庭,一個富余的世界。
如果站在湯的角度,它肯定會想,為什么我本身應(yīng)該美好卻因為這瑕疵導(dǎo)致我被倒掉,甚至成為傷害他人的兇器?為什么瑕疵本不屬于我卻要我承擔(dān)這不應(yīng)該的責(zé)任?為什么在世人眼里桌面上的我由美味變得不值得一取?為什么造就我的人沒有偏偏多關(guān)心下我反而使我英明盡毀?
如果站在瑕疵的角度上說呢,為什么我本身那么惹人厭?即使如此也無需因他人的錯誤被擺上桌面來講,明明我也沒有犯錯,明明湯也是無辜,我卻要害它一起忍受這殘忍的世界,并且還有可能遭受來自于湯的憤慨以及白眼。
如果對于一個默默無聞的普通喝湯者來說,他也許只是剔出瑕疵,將湯嘗試著喝一點,似乎給湯留下面子,給老板留下面子,給這個世界一點溫柔的力量。他也許就是默默結(jié)賬,默默回家。
我又想,他即使付出也能同樣考慮世界的尊嚴,而如果世界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考慮他的尊嚴,是否還有他的沉默呢,是否只剩下死的權(quán)利呢?他會奔向那桌面上永沒有瑕疵的世界,或者奔向那本質(zhì)上也沒有任何瑕疵的完美世界嗎?
坐在這碗湯面前,我久久遲疑著是否該憐憫地喝一口呢,還是拍案而起,還是讓他沉默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