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了同事的書好久了,沒怎么看,一直放在一旁,慢慢的就遺忘了。這幾天偶然瞧見,覺得這么擱下去實在對不住當時借書給我的人兒,決心好好看看。好在都是短篇,一天一則,花不了太多時間,也算讓自己轉換下思維,不用總困在瞎忙活里。
作者嚴歌苓,初識她便是《金陵十三釵》。在大學的圖書館里,我被她徹底震撼了。如果沒有記錯,應當是在《北京文學》那一類的雜志上登載的。我本不愛看長篇小說,但一開始看《金陵十三釵》,便覺十分驚艷,什么習慣都被打破了,甚至早上都會認真早起,只為了搶到圖書館里那僅有的一本雜志,F(xiàn)在想想都覺得有幾分可笑,可那時卻是完全被吸引著,癡迷著,沉浸在她訴說的世界里,感受了那些透過紙筆傳來的復雜情感。她的文字給我的印象太過于深刻,以至于后來看到改編成的電影,都覺得有點不知味。但是自此以后,也再沒看過她的其他作品,對她的認識止于《金陵十三釵》。
剛拿到這本書的時候我其實在想,為什么書名叫《少女小漁》呢?剛剛看了其中第一篇,原來第一則短篇的名字便是《少女小漁》。安排在如此位置,而且直接用作了整本書的命名,想必是上乘之作吧,至少作者本人應該是比較滿意的。只看了一則,不能跟后面的做比較,但僅就這一篇來說,的確是沒讓人失望,起碼我覺得用它來命名整本書是不為過的。故事其實挺簡單的,甚至有一點現(xiàn)代電視劇的俗氣,出彩的地方自然不是情節(jié)的曲折。作者對于人物性格的塑造是十分鮮明的,而且是在不經(jīng)意間用平平淡淡為數(shù)不多的言語將每個人性格中最易隱藏又最刺眼的地方展現(xiàn)得一覽無余。而這些特點你在生活中都能找到原型對號入座,真實得讓人有點發(fā)怵。當讀到江偉的無理取鬧、陰陽怪氣時,你會不會覺得生活中有時人們也是用各種浮夸與狂躁掩飾著自己的無能與欲望,把自己當作了世界上最痛苦、最悲慘的那個人,去逃避本應屬于自己的責任。當讀到小漁的逆來順受、忍氣吞聲時,你會不會覺得生活中有時人們?yōu)閯e人考慮了很多,退讓了很多,換來的卻是不理解與白眼,甚至輕蔑。當讀到老頭想擺脫貧窮而又想不勞而獲時,你會不會覺得生活中有時人們都祈求著得到最好的結果,卻一點點都不曾去為之行動、付出與奮斗,那些看似無辜的眼神哪怕是瞥一眼都會讓人皺眉,而時間就在不斷的空想中迅速流逝,刻畫著一張張落魄的面孔。
故事里每個人的生活都是不易的,雖然作者描寫了人性的丑陋和弱點,但我私心的認為作者始終是抱著希望與愛來寫下這則故事的。江偉的自私、小漁的懦弱、老頭的無賴,都在最后那微妙又暖心的感情下淡去了。看到最后幾場,那止不住的畫面感,會讓人感嘆作者的寫作能力的強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小漁改變了老頭,讓老頭成為一個愿意自食其力的正常人。但實際上,老頭又何嘗不是改變了小漁?對比江偉,老頭對小漁給予的細微關心并不是一味的接受,而是沒有逃避,認真的回應著,我想這也是小漁一再不舍的原因之一。那些沒有一一言明的感受,或許在愈是殘酷的現(xiàn)實的打磨下,只會更加透徹。即便故事的結局里小漁終是要跟著江偉離開,老頭無法避免的逝去,但是那雙手的微微一握,讓兩個人的生命從此不同。
感情能讓人改變許多;蛟S另一個人小小善意的關心也可以成為一個人認真生活下去的動力,因為所做的一切有了可以證明的對象,心也不再是飄忽不定,無所適從的。心靈寄托給予的安全感會端正人的生活態(tài)度,并努力讓生命變得更加有意義,因為不論現(xiàn)實以一種怎樣殘酷的結果來呈現(xiàn),至少在靈魂的深處,有人,至少有那么一個人,會守候在那里,在你需要的時候,向你奔來。那種欣慰,想必經(jīng)歷過的人都會刻骨銘心的懂得,都會小心翼翼的珍惜。人生那么短,哪有那么多的愛可以浪費?
“‘要是……’老頭看著她,滿嘴都是話,卻不說了。他眼睛大起來,仿佛被自己的不知天高地厚嚇住了。她沒問——‘要是’是問不盡的。要是你再多住幾天就好了。要是我死了你會記得我嗎?要是我幸運地有個葬禮,你來參加嗎?要是將來你看到任何一個孤零零的老人,你會由他想到我嗎?
小漁點點頭,答應了他的‘要是’。
老頭向里一偏頭,蓄滿在他深凹的眼眶里的淚終于流出來。”
真正動人的情感或許無關風月,只是在你兵臨城下時,仍有人會愿意向你奔來,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