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認識過許多人,也經歷過許多事,留下了許多美好的回憶。除了自己的親人、同學、戰(zhàn)友、同事、朋友,總是讓你時常惦記著,對幫助與關注過你成長進步的老師、首長、領導,更是讓人難以忘懷。然而,共過生死的戰(zhàn)友,卻有著另外一種情結,這種友誼、這種思念,被深深地印在腦海中,想忘也無法忘卻,也許一般人難以體會。
第一次上戰(zhàn)場
一九七八年底,廣州軍區(qū)42軍124師,從廣東博羅縣開赴到了廣西龍州縣,我們370團在北躍農場駐扎,進入戰(zhàn)前訓練。當時,看到山坡上、田野、曬谷場、馬路邊,到處都是部隊,以及飛機、坦克、大炮和來回運送物資的軍車,心里難免有點兒緊張,也猜到了可能要打仗——對越自衛(wèi)還擊。剛過完年,戰(zhàn)前動員開始了,云南、廣西邊境共集結了六個軍,分別由許世友、楊得志兩位司令員指揮,準備進攻越南。
大家知道,八十年代之前,中國還很貧窮,老百姓的日子過得十分艱難。就是這么一種國情,也許是出于建立(反美)統一戰(zhàn)線的需要,對越南這個所謂的同志加兄弟,進行了無私的、大量的援助,主要物資有石油、武器、糧食、農業(yè)生產資料等。偉大領袖毛主席去世之后,這些援助部分減少,越南很不高興,可以說是忘恩負義,在邊界上大搞破壞活動,而中國一直忍讓,想通過談判來解決問題,但越南這個白眼狼,以為中國怕它,不斷地進行挑釁,制造流血事件,還移動了我們的界碑。
我們參戰(zhàn)部隊,寫好遺書,統一剃了光頭,集結到了各自的出擊地域,我們師在廣西中越邊境布局待命。1979年2月17日早晨6點45分,隨著軍委的一聲令下,火箭炮、榴彈炮、追擊炮、坦克炮一齊向越南開火,整個天邊都被映紅了。說不害怕是假的,心里確實很緊張。當時只想了兩件事:一是想也許會戰(zhàn)死,再也見不到父母;二是立功的機會到了,想在戰(zhàn)斗中表現自己,爭取入黨提干。
團首長說,我們的任務是穿插(進攻)高平省,統一輕裝(只帶槍彈、手榴彈、干糧、水壺、防毒面具)前進。越南的地形十分復雜,兩邊都是奇林怪石的大山,中間一條河流,山坡下是農田、農舍。而且大多是大霧天,與敵人要么不見面,一見面就是面對面,敵人在暗處,我們在明處,每天的傷亡很大,軍車不停地往國內運送傷員與烈士遺體。
越南鬼子很狡猾,他們害怕解放軍,特別是我們的偵察兵部隊。所以他們一般化整為零、化軍為民。剛開始部隊推進很艱難,可以說打得非常艱苦,因為越南是全民皆兵。加之越南打了幾十年的仗,且工事十分堅固,真是易守難攻。我們隨處可以看到死豬、死牛、死人,空氣中充滿惡心的臭味。但戰(zhàn)士們都很勇敢,很快適應了這種殘酷的環(huán)境,沒人感到害怕,只想為戰(zhàn)友報仇。1979年2月29日,我部已攻占了高平省,友軍部隊也同時把涼山省、老街省攻下了。
在戰(zhàn)場上,看到越南鬼子穿的是我們的軍裝,吃的是中國大米,手中的武器也是中國援助的,大家十分氣憤。所以,在接到命令撤回國內時,我們把越南的三個。ǜ咂健⒗辖、涼山)也變成了廢墟。1979年3月16日,我們回到了國內,心情很激動,第一個要干的事就是寫信給家中報平安。但許多戰(zhàn)友卻永遠留在了邊境(埋在廣西、云南烈士陵園),還有的戰(zhàn)友因重傷,一輩子要在療養(yǎng)院度過。
第二次寫遺書
1979年戰(zhàn)后,我上了南京陸軍指揮學校,1981年8月畢業(yè)后,被分配到南京軍區(qū)一軍一師。1984年7月25日晚,我們部隊接到命令,開往云南硯山縣,準備臨戰(zhàn)訓練。當時我的心情沒有第一次打仗那么緊張,一是有戰(zhàn)斗經驗,什么苦都能吃,沒有半點害怕的因素;二是我是連長,武器裝備也比1979年好,但身上的擔子重了,即要完成戰(zhàn)斗任務,又要確保減少士兵的傷亡。
云南同廣西有許多相似之處,都是少數民族地區(qū),地形地貌特征也差不多,都離越南很近。幾個月的臨戰(zhàn)訓練,戰(zhàn)士們表現非常好,盡管伙食還行,沒有一個發(fā)胖,畢竟有心理壓力,要通過政治思想工作調整心態(tài),必須保持戰(zhàn)前一切順利,否則,無法保證戰(zhàn)斗力。
1979年結束戰(zhàn)斗之后,越南鬼子很不服氣,繼續(xù)在邊界鬧事,槍殺我軍民,毀我邊民設施,搶奪邊民財產,各種花樣玩盡。“老山”地區(qū)的破壞更為嚴重,老百姓苦不堪言。就老山而言。越南把界碑移過來了幾十米,他們在此修筑工事,整天向我軍民打槍打炮,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昆明軍區(qū)于1983年再次向越南發(fā)起反擊,把老山、者陰山攻下來之后,派了三個軍駐守。
1984年12月8 日,我又一次寫了遺書,準備上前線。次日,我們師到達老山,接替32師的駐防。我們連隊在老山主峰54號陣地,火力配備很強,陣地也比較堅固。任務一是打;二是防;三是守。白天在戰(zhàn)壕,夜間一般呆在“貓耳洞”,我感覺比1979年還要苦。那時畢竟每天都在前進(運動戰(zhàn)),而這里除了“拔點”(攻山頭)就是堅守,那時偶爾可以吃到一點其它食品,而這里除了少量的罐頭,只有壓縮餅干,那時只要用消毒片、凈水片就有水喝,而這里取水很困難,敵人定點打槍打炮,每次取水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老山這個地方環(huán)境惡劣,因為是原始森林,每天都是大霧,相當潮濕,毒蛇、蚊蟲、老鼠、螞蝗很多,給我們添了不少的麻煩。而且到處都有越軍埋的地雷,制造的傷亡很大。讓戰(zhàn)士們最煩的炮彈,基本上日夜未停,雙方都在打,耳朵時常被震聾,貓耳洞時常被炸垮,除了搶救戰(zhàn)友,又得重新構筑工事。一下雨就是一身泥,出太陽就是一身灰,沒洗過臉、更談不上洗澡,所以大部份人的身上都長了爛瘡。胡子、頭發(fā)長了,互相用剪刀剪一剪,但衣服沒法換,每人只有一套衣服。大家都想家,想親人,不少帶了照片,尤其是女朋友的照片帶來不少樂趣,都可以看,也都可以親。
1985年8月25日,又有一支部隊來接替我們,大家非常高興。戰(zhàn)后,通過修整,我們回到了浙江杭州駐地。我們工作量非常大,主要是安慰死去戰(zhàn)友的家屬,心情難以言語。在失去的這些戰(zhàn)友中,一塊入伍的、軍校一起深造過的特別難忘,常德的李菊初、桃江泗里河的肖建良等,他們的形象永遠刻留在心里,也經常浮現在眼前,永遠懷念他們。我很幸運,不但戰(zhàn)斗中立了功,而且戰(zhàn)后被提拔。1979年、1985年均負了輕傷,但沒有多大影響,我通過各種關系于1990年8月轉業(yè)回來了。
第三次還請戰(zhàn)
作為軍人出身的我,也許愛國的熱情更高,正義感更強,也更加珍惜生活。盡管已經退役,還經常關心時事政治,關心國家大事,關心國家安全,F在,我們周邊有幾個小國犯賤,尤其是小日本,對過去侵略的罪行不但不認錯,反而仇視中國。只要有一點民族感的中國人,有一點正義感的男子漢,都會痛恨小日本。
我出身農村,那個時代家里很貧窮,經常餓肚子,參軍改變了命運。因此,對部隊有著感恩之心,有著濃厚的感情。我雖已57歲,但身體素質非常好,心理也顯得很年輕、很健康,只要國家需要,我第一個報名,第一個請戰(zhàn)。為了祖國的神圣,為了民族的尊嚴,我很愿意為國家效力,隨時可以參加戰(zhàn)斗,我也覺得十分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