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仲春了,都暖。年后的春寒料峭,風雨凄凄,綿延多日的陰雨淫淫,不斷阻撓我那顆不安份的心。久違的陽光一照耀大地,我似靜非靜的心境,就什么都給凈化了。天,暖得舒服,又恰逢周末,我毅然決定回趟縣城,以探望小姨為借口,卻是為了填滿我那空虛已久的胃口。
小姨對我一直那么“隨意”,因為我骨子里認為客氣實在是難得衍生出持久的親情。出門前我就向她預定了午飯,臘肉燉青菜與一個荷包蛋足矣。小姨之前常年在外奔波,今年因為表弟要高考她才會“安心”在家待上半年,租住在縣一中附近,每天一大早為表弟張羅早餐。小時候小姨跟我玩的多,她嫁人后我就很少再有機會與她打鬧,兒時的童真回憶一旦逝去,就很難再續(xù)。我下車后直達校門口,她怕我找不到路,跌跌撞撞般跑出來接我。而我卻如一不懂事的小孩,撒嬌式地埋怨東西沉,拎起水果袋就往她手上塞。
剛進屋,小姨就火急火燎地為我們的午飯忙活了。我真的不敢相信,當家已有十多年的她,在廚房這樣一片神圣而又賢惠的領(lǐng)地,僅表現(xiàn)得如此陌生而難堪。細細回想,我當時還真給她出了難題,什么荷包蛋要煎七分熟,什么臘肉別炸太久,什么魚別燒太咸了等等。我怎么是如此難得伺候,或許這是對她親近的表現(xiàn)吧。飯很稀,還就得這么稀,肉很咸,還就得這么咸,屋子里泛出一股張揚的家常醇香,俯拾皆是。特別是在這樣和煦的日子里,各種食物分子爭相膨脹,不斷擴散,就像是參加一場空間的長跑比賽,生怕自己落后,竭力往空洞的前方奔鉆。這樣的味道籠罩我,侵蝕我的每一個感知細胞,由淺入深,由遠及近,每一次的呼吸都沉醉其中欲罷不能。我卻愿意這樣,愿意被它搞得亦真亦幻,淡入也是那么淋漓酣暢,淡出也是那么意趣盎然。
她一邊以命令的口吻招呼我多吃點,一邊又扮演著長輩的角色給我上哲理課,叫我盡孝心,但我并非覺得自己不孝道。她時而語重心長,時而嬉皮笑臉,眉宇之間真誠得好笑,還是跟以前一樣。我嘴上應(yīng)承著她,卻又急不可耐地轉(zhuǎn)移話題,我不想讓她為難,也并不想為難自己。
美好時光總是短暫,飯后還未來得及喋喋不休,卻被迫分別,陽光依然很燦爛,跟事態(tài)鮮明地對比著;蛟S一種東西一旦不能忘記,也就再不會被我提起,而是深藏在我心里,永遠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