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同事、同學聊天,普遍有一感觸:昨天的事情或許已經忘了,幾十年前的事卻記憶猶新、且越來越清晰,這或許就是老了的表現(xiàn)吧。
少年不知愁滋味,就算是七十年代物資比較匱乏,但相對于從小生活在部隊大院的我們來說,吃穿那真不是事!且不說自力更生自家菜地里種的的各種蔬菜、花生、玉米,河里摸的魚蝦、泥鰍,田里、塘里抓的青蛙、泥鰍,山上的竹筍、穿山甲,自家喂養(yǎng)的雞鴨、兔子,部隊還按月供應豬肉、紅糖,老媽因為在部隊服務社,蘋果、鴨梨等平常水果,總是以極低的處理價格買回來,雖然是有些這里那里的破損,但很快地不等繼續(xù)就進了我們的肚子。
部隊大院,每遷到一處,總是果樹成林、瓜果飄香,花都是荔枝、龍眼、潘石榴、無花果、甘蔗,吃不完的曬干,留待冬天吃。翁源是桃子、李子、琵琶、楊梅、柚子,這些都吃完了,就挖一種白色的草根,生津止渴、帶有淡淡的甜味。韶關馬壩的山上,喜歡在茶花叢中找一兩片厚厚的花瓣,或許是蜜蜂在上面歇息過,很甜很脆。還有就是捻子,周末和發(fā)小一塊上山,看著它由紅變紫,抓住底部一口一個,吃飽了喝幾口山泉水下山,愉快的周末和假期就這樣度過。
穿的因為老媽手巧,自己裁剪的新衣服不但合身,還總是在袖口和衣領上見到繡上小草和花兒。包子、餃子、面條則是老媽和家屬大院的山東、河南嬸嬸們學的。實在沒東西吃了,把面粉炒熟,泡水做成糊糊,或是把白糖放在鍋里融化放后涼了切成塊當糖塊吃。很小我的脖子上就掛一串鑰匙,晚上做好飯以后,實在困了,把廚房的大木盆拖出來,頂住廚房門,躺在搓衣板上睡過去,等爸媽回來。當然很多次因為貪玩,把飯煮糊了,偷偷地倒掉,淘米重新來過。
要說愁、沒有,要說害怕、就是挨我那軍閥老爸的皮帶了。老爹生性脾氣暴躁,加上長期在部隊,更發(fā)地軍閥作風嚴重,他似乎完全就沒想到我是個女孩兒,該打則打,不該打也是暴力解決。
記事以來的第一次挨打是帶小伙伴們獨闖司令部,探頭發(fā)現(xiàn)一間辦公室內無人,早已覬覦那電話的我馬上溜進去,摁住、搖動,然后拿起話筒,話筒傳來一嚴厲的聲音,啥事?你是誰?忍不住偷偷一笑,另外一男孩搶過話筒,來一句“你爸”。就聽見對面咆哮陣陣“混蛋,誰家的孩子?”然后是重重的掛斷話筒的聲音。一伙人一溜煙跑回家,老爸們早已虎視眈眈地等著我們了。一頓皮帶劈頭蓋腦地打過來,傻傻地站在那里,心里知道自己犯錯了也不敢跑。最慘的是那同行的男娃,脫掉褲子趴在桌上,屁股幾乎被他老爸打開花。然后是因為那場電影的那副墨鏡;部隊經常有電影看,不記得是哪家孩子弄了一副墨鏡,好像是劉曉慶演的《神秘的大佛》,所有的孩子都新奇地戴上那副墨鏡。興高采烈地回家,卻見老爸站在臺階上,手里拿著撓癢癢的竹棍就是幾下,狠狠地教訓:女孩子不學好,帶副墨鏡想當流氓嗎?在他的意識里,流氓就是戴墨鏡,啥邏輯?偶爾,他也不動手,而是罰跪。戰(zhàn)士們種的蔬菜小黃瓜、西紅柿,丁點大就被我們偷摘,一路追到家里,告狀后肯定挨罰。有幾次偷跑出去回來還是得繼續(xù)跪,不如干脆聽話,跪到他滿意為止。最后一次挨打是上中專了,同學中因為戀愛女生懷孕了,雙雙被開除,我作為班長去火車站相送,回來被他知道,就是一個嘴巴。說我糊涂、不辨是非。我也真是氣了,沖到廚房拿把刀遞給他,狠狠地說:“你把我殺了算了!什么父親?”媽媽過來勸,我站在那一動不動,真有點視死如歸的壯烈。為這我整整兩個月沒和老爸說過一句話,從那以后挨打就真正遠離了我。
如果說童年有什么遺憾的事,那就是沒有上過幼兒園。雖說部隊也有幼兒園,但不知為何老爸老媽也沒想把我往里送。現(xiàn)在想想;小時候完全放養(yǎng),喜歡打赤腳、有點野有點假小子、偶爾被老爸打。但心靈放松、生活在山清水秀的山區(qū)、不愁溫飽、吃的全是綠色食品,比起現(xiàn)在的孩子,還真是幸福無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