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周末，都會抽一天或半天時間回去，看看爸媽，陪他們吃吃飯說說話，聽老爸訴訴苦、發(fā)發(fā)牢騷，或者讓兒子陪他們打打小麻將。
家里以前都是老媽操持，家務、財務一應統(tǒng)管，包括帶大妹妹的孩子，偶爾管管我的孩子。前兩年得了老年癡呆，加上日益嚴重的糖尿病綜合癥，這些都成為歷史。她不但什么也做不了，還得時時需要有人跟著照顧、提醒。軍人出身的老爸，一向脾氣較為急躁，做事也是雷厲風行。自老媽生病以后，家里一直請了保姆，之后因為保姆有事回家，再之后請的保姆不是飯菜做得不好就是這里那里的問題讓我家老爺子不滿意換了又換。期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保姆，老媽是由老爸獨自照顧，難免心煩而多次說要把老媽送敬老院。我只能反復開導并增加回家的次數。“都說少年夫妻老來伴，老了就得互相依靠，從前是老媽照顧你，現在當然是你照顧她咯。”“老媽本就是糊涂，有些時候她不聽闖禍是難免的，保姆也只能慢慢教，漸漸磨合。”“你別兇她，更不要生氣，氣壞了不是自己的身體啊。那還怎么照顧老媽。”于是老爸開始重抄就業(yè)，曬干豆角、做剁辣椒、廚房變成他的主陣地，弄最拿手的紅燒肉。老媽糊涂以后，常常出狀況，比如蒸饅頭不放水，鍋底燒的冒煙；比如抽煙沒滅煙頭就直接丟在字紙簍，比如不知冷熱，最危險的是忘記吃藥或是早中晚一次吃；原本溫和的脾氣也變得有些固執(zhí)，于是必須得時時有人跟著。沒保姆時，老爸一早出門去買菜，就必須哄著老媽起來帶著她去買菜。雖然他不像很多老人那樣牽著老媽，但總是慢慢地陪著她走，等著她抽完一支煙，或前或后。
于是我們一回家他就訴苦，告老媽的狀。“你媽去打球，把人家的球拍拿回來；她的外套我今天翻口袋，一個雞蛋一個饅頭已經發(fā)霉了。胰島素她打了20個單位，冷汗直冒……被你媽精神折騰，遲早走在你媽前面，到時候你媽怎么辦？”老媽答得很快，“去敬老院咯。”“那現在就送你去，那里有人照顧我也好輕松多活幾年。”“現在不去，你又沒死。”糊涂的老媽，這會說出來的話讓你哭笑不得，卻又是清醒無比的。
小區(qū)、街上、公交車里、公園……常常能看到一些老人手拉著手，長椅上老人們在開心地交流，從包里拿出水和零食分享著，難免會看得走神，心生羨慕。幸福就是這樣一起慢慢變老，我家老爸永遠都不會拉住老媽的手，習慣了快走的他已放慢腳步，時刻喊著身后的老媽，你走快點。如今老爸老媽均是78、77的人了，兩位老人一直堅持鍛煉身體，老爸依舊能做很多個俯臥撐，曉園吊桿上練手勁，周一至周五上午老媽和老干的老人們打一小時乒乓球。兩人同進同出大院，上街買菜、散步、戰(zhàn)友聚會，把菜夾在老媽碗里，晚上準備好老媽的藥（為此精心地做了三個小瓶子，寫上早中晚），喊她洗澡加減衣服。家園、曉園、蓉園三點一圈地轉著。
周末陪他們去溜達，在蓉園林蔭樹下、魚池邊，老媽很配合地由我擺布拍照，遠處老爸在草地里做俯臥撐。走在他們身后，看著兩人依舊一前一后的背影，聽著老爸念叨著老媽，我想這就是相濡以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