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過后,幾場小雨下來,原本燥熱的天氣驟然降溫,空氣頓時變得清涼浸潤起來。桂花知時節(jié),秋風一起,便陸續(xù)地在深山古剎、大街小巷中次第開放。
古人云:“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香。”,又說:“獨占三秋壓眾芳,何須橘綠與橙黃。”,桂花竟是色香雙絕,怪道花開時節(jié),名動鄉(xiāng)野,游人如織。
雖然桂花出生高貴,品性高潔,但花期一過,就飄落成泥任人踩踏,看著甚是可惜。好在桂花落入凡塵,早就沾染上了人間的煙火氣,這桂花酒、桂花糕和桂花糖便是明證。
桂花酒、桂花糕我并不感興趣,但桂花糖卻是我們家每年必做的。每到丹桂飄香,我就開始忙碌起來了。
做桂花糖過程再繁瑣,也無非是多付出些耐心和勞力罷了,只是這做糖的花源,最是難覓。
豪華別墅、私家花苑的桂花屬私人財產,自不能采;公園、街道、小區(qū)等公共區(qū)域的桂花更不敢動,怕惹眾怒。
幾經找尋,才在市郊附近的一座小山上發(fā)現(xiàn)了許多桂花樹,地處偏僻無人管理,長得頗為茂盛。且其花朵潔凈無污染,是做桂花糖的理想花源。
雨后初霽的清晨,桂花清新濕潤,正是采擷的最好時機。但見山中靜謐,行人稀少,偶有鳥鳴,有一種“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的禪意之美。
此時花事正盛,樹樹繁花,滿山飄香。山風吹拂,樹葉簌簌,一時落英遍地。遠遠望去,地上像鋪了一層金色的毯子,讓人不忍踏足。
我等俗人,自不會憐香惜玉,當即走到樹下,擼起袖子,撐開花傘,傘心朝上,選擇長勢豐茂嬌嫩的花朵,輕輕捋入傘中。收滿一傘后,倒入布袋,再開傘采花。
這里雖是野地,但采花做糖——此等焚鶴煮琴大煞風景之事說起來到底不雅,做起來更是做賊心虛底氣不足。因此日過正午,采滿一布袋后,我便匆匆打道回府了。
新采的桂花要趁新鮮趕緊處理,先用涼白開細細漂凈晾干,待花中小蟲出盡,便一層白糖一層桂花交替鋪在玻璃瓶中,再舀入兩勺白酒浸泡、壓緊,密封后放入冰箱靜置。
約莫兩周后桂花糖即大功告成,小心挑出一勺尖,香濃欲滴,輕輕一抿入口即化,只覺芳香四溢齒頰留香,讓人久久不忍咽下。
一大袋桂花,最后只做出三小瓶桂花糖,格外金貴。剩下未開封的兩瓶桂花糖仔細封存收好,待來年中秋節(jié)才慎重取出,作為招待親友的節(jié)禮。
桂花糖既可單吃,也可與其他食物搭配一起吃,無論是做餡還是入茶,都別有風味。比起“零落成泥碾做塵,只有香如故”的悲涼際遇來,桂花做糖也算是得其所歸了。
桂花可賞、可吃、可思,既物資又精神,既大俗又大雅,上至陽春白雪,下到下里巴人,都可從中找到慰藉。大愛無言,在這秋風蕭瑟的季節(jié)里,正因有了美麗的桂花,天空多了一抹亮色和溫暖,人間增添了幾許真情和佳話,天地間也變得更加豐盈和詩意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