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數(shù)日的大雨總算是歇了口氣,此時已近中秋,晴空是一碧萬頃,每日趁著微風(fēng)出門,涼爽得好似騰云。一到傍晚,溫暖的霞光給整個城市鍍上一層金邊,日子仿佛也慵懶起來,直教人憶起往昔。
我的幼年時期過得自由無憂,卻總不太平。那時我隨奶奶生活在鄉(xiāng)下,剪短發(fā),瘦瘦小小,每日跟著男孩子們“上躥下跳”、“飛檐走壁”,山溝里撈魚,翻越山頭摘果子都是家常便飯,時常曬得黢黑,又帶一身傷疤,站在男娃堆里是分辨不出的。然而,城市里那些好玩的、好吃的,我都是沒見過的。后來到了入學(xué)的年紀,父母親就接了我去城里。野孩子進城,哪能一下就收了心?
記憶里的老師們都是嚴肅形象。我愛語文,小學(xué)的班主任就是語文老師,姓張,留一頭長發(fā),皮膚很白,厚厚的鏡片后面是一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在記憶深刻的眾多老師里,我最該感謝她。與同齡人不同,在學(xué)前班預(yù)備了兩年,我就進入了小學(xué)課堂。父母認為我年紀小,生怕我在學(xué)校受了欺負,叮囑姐姐要照顧我,不曾想,我才是那個班級里的“小霸王”。上課時偷吃零嘴,下課了往小女生的桌兜里扔小石子,體育課女生們聚在一起跳皮筋、踢毽子,也不乏我搗亂的身影。于是其他任課老師向張老師訴說我的斑斑劣跡,同學(xué)們也告我的狀,一時間,年幼的我好像成為了眾矢之的。面對即將到來的責(zé)備乃至所有學(xué)生都畏懼的終極懲罰——“叫家長”,我也是十分懼怕的。不料張老師卻出其不意,直到小學(xué)畢業(yè),她也沒有在課堂上批評過我,更沒有在任何一場家長會結(jié)束后跟我的父母說些“悄悄話”。只是在以后的語文課上,多了幾次提問我的手勢;那時初學(xué)寫字,張老師總夸我寫得好;自習(xí)課講評作業(yè),張老師鼓勵我在班里朗讀自己的寫話,并發(fā)動同學(xué)們?yōu)槲夜恼?hellip;…彼時只當(dāng)老師被我表里不一的偽裝蒙在鼓里,如今回憶起來,那雙鏡片后無比犀利的眼睛,怎么會被僅有幾歲的自己蒙蔽呢?
張老師陪伴了我的整個小學(xué)時期,猶記得越臨近畢業(yè),我越是生出對她的恐懼感:恐懼自己的進步不夠,恐懼自己辜負了張老師的期望,也恐懼自此以后,再沒有一位看似嚴厲得不近人情、實際溫柔到骨子里的語文老師用自己的睿智與閱歷,融化一個少年因為來到陌生的環(huán)境里陡生抵觸而變得頑劣冰冷的心。
我的啟蒙老師,張亞琴老師,而今也該年過半百了。時光把我送到了二十三歲的階梯上,想到您,我仿佛依然還是那個半大的皮孩子,要感謝您的溫柔智慧與不曾放棄,在我小小的童年記憶里刻上難以磨滅的一筆,為我的一生畫上了光彩奪目的起始符。咫尺千里,師恩似海,學(xué)生在遠方祝愿老師身體健康,平安順遂,一切都好!